3月16日,来自法国的安妮·拉卡顿和让-菲利普·瓦萨尔荣获了2021年度的普利兹克建筑奖,与之关联的词汇“爆冷”“黑马”频频见诸各大媒体的评论。
而与冷门对应的是颁奖之前的各种“热门”预测。值得关注的是,知名建筑网站ArchDaily此前给出了2021年普利兹克建筑奖得主预测名单有来自全球58位建筑师入列,其中就包括了8位“炙手可热”的中国建筑师。
无论是多次首开先河的张永和,还是不断拿下大项目的马岩松,作品富有“在地性”(全球化视野中思考强调地方特性)的刘家琨,抑或是缔造“宜兰奇迹”的中国台湾建筑师黄声远,一直在探索现代与传统契合点的张珂,专注于乡村地区公共项目的年轻女建筑师徐甜甜,以及在上海滨江的改造中表现可圈可点的柳亦春和陈屹峰,凭借作品和实力,他们都曾引发人们对奖项结果的猜测。再加上2012年获奖的中国首位普利兹克奖得主王澍,中国建筑师正用自己的理念改变着这个世界。
在颇有实力的中国建筑师之中,不少人有过留学经历。马岩松、张珂、徐甜甜的经历多有相似,张永和更是这些人中的先例。国际化的视野,让张永和多次首开先河。他是国内第一位成立独立建筑事务所的建筑师、第一位参与威尼斯建筑设计双年展的中国建筑师,还曾担任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建筑系主任,“跨界”设计时装、家居、舞美甚至美食。2011至2017年,他出任普利兹克奖评委,手握指点国际建筑业设计“江湖”的大权,成为业内年轻后辈竞相效仿的对象。
张永和对国内建筑师行业影响力深远的是,他为国内建筑领域带来了许多新的观念。他主张不以“形式”来定义建筑,尤其,作为建筑海归,他十分强调,建筑设计和建筑理念不该分为东方和西方。因为归根到底,建筑是为人而设计的,各种要被强调和突出的因素,应首先让位于“人”。
用简洁笔触去建造建筑,让自己的作品在被人们体验的过程中产生亲近感,而不是距离感,通过众多作品的落地,张永和的理念悄然在中国建筑行业生根发芽。他捉刀的上海嘉定设计工业4.0示范基地,以缩小街区的尺度为策略,让人们尽可能更多地使用和享受城市空间;考虑到长江以南地区漫长的雨季和夏季阳光灼热,他在街区建筑的设计中采用骑楼形式,旨在为人们的出行提供各种便利;而为了让项目符合不同空间使用者的需求和身份,张永和又做到让街区每个建筑的平面和立面设计都不同。
不拘泥于东方、西方的形式和理论,唯一的目的是让建筑带给人们更便利、更舒适的生活,这样的理念已经成为了中国建筑设计师们驰骋行业“江湖”的重要法则之一。
如果说张永和的作品不拘泥于形式,看的是实际效果,那么,作为新一代建筑师中最重要的声音和代表,“山水城市”理念的倡导者与实践者马岩松,其作品更富梦幻色彩。
马岩松的作品多是能影响整个城市气质的“大手笔”。从卢卡斯叙事艺术博物馆、加拿大“梦露大厦”、鄂尔多斯博物馆、哈尔滨文化岛、朝阳公园广场、湖州喜来登酒店,无一不是引人瞩目,被人热议的城市地标。从作品波澜起伏的外观线条来看,马岩松不负传奇女建筑师扎哈的弟子的身份。无论从环境还是空间,他的作品营造出一种超现实的建筑,让人们产生跨越现实、历史、未来的时空感。对于空间敏感的人来说,在马岩松手笔催化之下,他们还会思考自己与建筑之间的关系,从而激发更多对于未来生活的想象。
尽管马岩松的“奇幻”作品受到不少争议,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的建筑事务所得到全球城市大项目的垂青,更不妨碍他在建筑之中传递人、自然、建筑产生共鸣的“山水城市”构想。争议和话题热度反而成为他实践建筑梦想的另一种“东风”。
上海大舍建筑事务所创始人柳亦春和陈屹峰,也有不少“大手笔”。民生码头八万吨筒仓改造,是大体量城市工业遗产再利用的典范,他们在以最大程度保留现有筒仓建筑相对封闭的空间状态的基础上,将其变为城市公共文化展示空间。而龙美术馆、台州当代美术馆凭借其建筑的功能和影响力,也成为城市的新地标。
与马岩松、柳亦春他们的“大手笔”路径不同,另一部分建筑师则钟情于设计的“小针灸”。徐甜甜在浙江省松阳县,一个风景如画的南方小城,已经累计做了20余个项目,小城都是“小项目”,因而,她将这些作品称为“建筑针灸”。
而曾经拿下过被称为“普利兹克奖风向标”的阿尔瓦·阿尔托奖的张珂,也十分钟情于对城市进行“针灸”改造。其作品,北京微胡同在“螺蛳壳里做道场”,探索在传统胡同局限的空间中创造可供多人居住的超小型社会住宅的可能性。在微杂院设计中,他还在迷你型的社区空间里加入了儿童图书馆和艺术空间,旨在让社区发展与居民“共生”“成长”。
中国地大物博,不同地域孕育出不同的文化背景。在地性成为中国当代建筑师绕不过去的话题。
刘家琨代表作“成都西村·贝森大院”之所以一鸣惊人,就因为在这个作品“很成都”。
一直在川渝地区生活的刘家琨,对在地性对建筑的重要性有着深刻的认识。在设计成都西村·贝森大院时,他借鉴计划经济时代单位集体居住大院的空间原型,尝试将这种带有集体主义理想色彩的社区空间模式转化到当下的建筑模式与设计语言中。他用“骨架筋络”将集体记忆、地域特色与现代生活方式融于一体。该作品被认为是为现代城市的多样化生活提供了更具当代性的社会容器。
事实上,普利兹克奖获得者王澍,也是中国建筑师中探索建筑在地性设计特色的典型。他希望打破中国乡村千村一面的局面,在“富阳文村”项目中以建筑设计作为媒介,恢复当地传统文化。带着为每家每户量身定制的设计方案,他和学生一家一户走访,根据村民的意见不断修改,也尽可能说服村民接受他们的理念,最终以在地性的建筑带动了乡村在恢复传统文化特色过程中产生了活力。
而徐甜甜的作品不但是“针灸”,也是她扎根乡村,进行在地性实验的成果。松阳县的特殊性在于每个村都离得很远,当地人过着“桃花源”式的生活,但产业影响力却无法散播释放出更多能量。于是,徐甜甜用脚丈量,根据当地土产特色,一村一村实践“针灸”改造,在樟溪乡兴村营造红糖工坊,在大木山村设计大木山茶室。从最初的一批设计案例成功后,周边村开始效仿学习,她的在地建筑理念就像蒲公英种子一样,撒满了松阳县,以点带面提振乡村经济。因此,有人将她和妹岛和世相提并论,“徐甜甜之于松阳,就像妹岛之于濑户”。
普利兹克奖是建筑界最重要的奖项,颁发给“通过建筑艺术对人类产生了持续而重要贡献”的在世建筑师。其评选过程参照了诺贝尔奖,最终的获奖者由国际评审委员会选出,评审与投票过程严格保密,每年都有来自全球各个国家的数百名候选人参与竞争。
虽然目前只有王澍一位中国建筑师获得普利兹克奖,但这个建筑界的“诺贝尔奖”距离中国并不远。不只是张永和、王澍都曾担任过奖项的评审,中国建筑师群体在这个竞技台上所展现出的力量已有目共睹。
建筑和城市、乡村、人们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一座建筑的传奇之处,到底在形式还是精神?这些问题的讨论在建筑界经久不衰,没有定论。而中国,在城市更新改造中不断加速,升级理念、提升品质,无疑为培养本土设计力量提供了优渥的土壤。
有一段时间,中国冒出了不少奇特建筑,要么在摩天大楼高耸入云的程度上无畏比拼,要么在形态上展现奇绝,写满了嚣张、外露和野心。而现在,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中国建筑师们不仅在本土脚踏实地,用一个接着一个的佳作证明了中国人自主创新创造的能力。他们虽然各有营造之术,但有一个共同的梦想,就是带给人们方便、舒适、美好的生活——这是中国建筑设计力量崛起的源泉。(琳恩)